晨昏线

永远有人十七岁

【天子】探清水河(下)

这真的是唯一一篇看出我眼泪的天子文,我们甜菜写得太好了。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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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oc
故事来自一首北京小曲《探清水河》
@养老艺术家 这个魔鬼剩下的半个儿子
看完这一半就可以等她的车车了



05

待回了府,孟子坤掌灯护送少爷回别苑。赵天宇跟在探路的孟子坤身侧,伸手拉着那人衣角。别过头去瞧孟子坤,暗夜里,只灯中的红烛光在发着热。随着夜风闪闪烁烁,透过薄薄一层灯笼纸,映照在孟子坤的面庞上,红彤彤的,似银装素裹下的点点傲梅红,隐约间又觉得像去年春日里头新栽的桃红。

赵天宇就这样呆呆望着,他到底是何时出落得这般俊俏了。开了口,“子坤”。

“嗯?怎么了...少爷”,孟子坤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应声。少爷把风帽戴到了头上,白绒绒一团,整张小脸都快埋进去了。风帽落了一片阴影在赵天宇脸上,看不仔细神情,只能见到小嘴一张一合说着话,还有说话时呵出的团团雾气。

“....你可知那丫头喜欢你” 孟子坤顿住了脚步,未继续走也未作答,赵天宇又接着问,“你又可知何为喜欢何为中意?”
知道,我怎会不知道何为喜欢与中意。左不过是你常与我念叨的那首凤求凰,有一美人兮,见之不忘,一日不见兮,思之如狂。左不过是我于你,见你不忘思你若狂。

孟子坤点了点头。赵天宇当他是默认茶儿喜欢他这事儿,气不打一处来,语气变得有些偏激,“府里通奸你又知论何罪?” 通奸?哪里到通奸的地步了,不过是儿女情长,最不济也只是赶出府去。赵天宇啊,倒像红眼兔子乱咬人,口不择言了。

听到这伤人的话,孟子坤也负气起来,呛声,“我是下等人,是奴才,自然是比少爷更懂得这府里头给奴才定的规矩,盗窃何罪,通奸又何罪,命贱如蝼蚁就不劳少爷替我操心了!”

“我.....”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,可话到嘴边,如鲠在喉。

两人此间再无言语,低头各顾各小心走着。

送少爷至房前,孟子坤低头欠了欠身子,嚅嗫道了句,“少爷早些休息吧”,便转身要走。忽被身后人扑了个踉跄,腰间被环住,少爷热乎乎的脸靠在了背上。
孟子坤心下一惊,灯盏从手中掉落地上。红烛忽暗了下来。只剩这满园的皑皑白雪返照着月色柔光。


半晌未敢动,伸手小心翼翼覆上少爷的手,试探开口,“少....”,被打断,“再待会,就一会”,赵天宇有所贪婪的蹭蹭孟子坤的背,蹭的孟子坤不仅是带着少爷的温热的背脊痒痒的,连同心头都开始作痒。“方才...是我话讲重了...我...我不是那意思的...”,孟子坤听着穿过胸腔的轻微震颤,心也跟着不住拧巴起来。


转过身子去,借着月光,却发现自己宝贝的紧的少爷早就哭成了泪人,梨花带雨的。着急抬手想擦去少爷的泪珠子,又犹豫再三怕自己的手脏了少爷白净的小脸,最后只得拉起少爷的袖子,别别扭扭揩去双颊上止不住顺着泪痕而下的泪珠子。


“别...别哭了”,孟子坤这么一说,赵天宇倒是哭得更厉害了起来,皱巴着小脸,哭得稀里哗啦,嘴里哇哇叫着,就怕他人听不见孟子坤惹了小少爷不高兴,搞得孟子坤越发揪心起来,怕招来了人。


“哎呀....哎呀...快别哭啦”,擦泪的动作都赶不上倘泪的速度,左边刚擦干右边又流了一片。少爷还不听哄,越哄哭得越凶。


心中一横,一不做二不休,直直向着少爷的唇瓣吻了上去。像少爷在梅蕊图上盖的章一样。少爷忽然就停住了泪,瞪圆了眼珠子。两瓣唇就这样贴了许久。直到孟子坤感受到眼前人身子一颤,紧张地轻轻揪住了孟子坤身侧的衣襟,方才放开了少爷温热的唇。随后赵天宇开始打起了哭嗝,打一下便跟着轻拽动一下孟子坤的衣襟。

又气又好笑。
“我若同你说,我和茶儿无任何儿女情长你可信我?”,孟子坤手伸过赵天宇,探到背后替他疏背。少爷真是瘦,隔着这么多层衣衫,仍是觉得像是一把就能揽到怀里。

少爷带着满脸泪痕,红着眼一抽一抽地点了点头,“我信你”。

仅一句我信你,孟子坤便觉得太不是滋味了些,这可是自己宠着护着的少爷啊,今日为了自个儿赌气哭成了这般可怜模样。在外人面前,少爷是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的,在自己面前这个偶尔会耍少爷脾气的少爷才是真正的他,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罢了。见眼前人泪眼婆娑,楚楚可怜,自己前段时日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舍得疏远少爷,心下只觉得对不住他,想千分万分待他好。

“你....你方才....那...那般我...便...便算是盖章了” 在我心里头盖上了你孟子坤的名字,“日后...可不要再....再不理我了”。小少爷呜咽着断断续续讲完,垫脚轻啄了一口眼前人的唇瓣,转身跑进屋关上了门,羞红了脸。


孟子坤右手抚上少爷方才贴上的位置,傻痴痴久久伫立。


这明明还是冬日里头,却忽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,心头上的漫漫桃林也许都开了个遍。内心春色撩人罢。


06

不过是好景不长,两人互诉衷肠后整日里头腻歪在一块的日子还未过个瘾,赵夫人便喊了赵天宇,同他道,这成亲之事可以一缓再缓,但这亲事总该先定下来,求个心安。


连彩礼都送去了杨家,实在逼得紧,后小少爷不知哪来的勇气,去后院拉了孟子坤的手,直奔前厅。当着爹娘的面,扑通一声跪了地。请爹爹娘亲恕孩儿不孝,无法同那杨家小姐定亲,只因心上已有了人,成了这断袖,恐误了杨小姐终身大事。


赵员外一听这话,本就是六十多的人了,气得抬手要拿家法教训这不孝子的时候,笔直倒了下去,犯了病。赵夫人心下觉得命苦,自己本无儿,老来得了一子,偏偏又成了断袖,怕给二房看了笑话去。喊来了管家把孟子坤拖下去一顿好打,赶出了府去。


赵天宇见管家皮鞭子直接蘸了凉水,冬日里头把孟子坤扒了袄子按在板凳上,一鞭子下去,背上的衣衫就划开了口子。皮鞭子抽打背脊的声音听得赵天宇心惊肉跳,有几鞭子抽到了脸,可怖的血道子看的人触目惊心,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。


赵天宇眼眶跟着红了起来,眼泪哗啦哗啦地流。想上前去制止,却被三五小厮给拉住了,哭腔喊着住手,喊着喊着喑哑了嗓。孟子坤咬紧牙关趴在板凳上,脸上不住冒出豆大的汗珠,顺着鼻尖,滴到了雪地里。转过头去看见几步远的小少爷哭得撕心裂肺,心头一滞,硬是对少爷扯出了一个笑来。

我的小少爷,可快快别哭了,我现在可没办法哄你呀。


天公下起了雪米,没多久,便成了鹅毛大雪。赵天宇跪在爹娘房前,求母亲饶过孟子坤,这一跪便跪了一整宿。后来是身子撑不住了直直倒进了雪地里,才被下人送了回去,锁进了房里。

待醒来已是昏睡过去两日了,赵夫人遣了房里的轻云到赵天宇身旁侍奉着。轻云比赵天宇大上几岁,便算从小看着少爷与孟子坤玩闹长大的。

赵天宇醒来头一件事儿便是问孟子坤呢,可伤得重可上药了。轻云只得无奈回劝少爷还是别做他想了,那孟子坤后是被丢到了府外去,又补了句,有没有被狼被狗叼了去可就不晓得了。见少爷本强撑着坐起来的身子又忽然软塌了下去,叹了口气,又开口道,“....你们呐....唉....我前日偷摸着寻人在外头给他找了间客栈,找了郎中将养着,不打紧,少爷可还是先担心自个儿吧....”,拧了把帕子,细细擦试着少爷的手。



07

日头渐长,雪融了,风吹杏花。

院里头旧年栽的桃树抽了新芽,桃叶尖上尖。

赵天宇被锁在别苑的楼阁上两月有余。今日日头正旺,开了窗扇,靠坐在窗边。飞鸟徙回,只是不知还是不是去年那拨了。

花枝渐盛,赵天宇久久呆望着远方,那棵杏树下,恍然见着了旧时日里,四月天中,他枕着孟子坤的腿躺在草地上读些无关紧要的话本子。痴男怨女,恩怨情仇,遥不可及的相守,咫尺天涯的相拥。孟子坤是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蝼蚁般大小的字的,总求着少爷念与他听。也不知是听没听懂,手里捏着草绳编着蚱蜢,一只两只三只,四五成排,少年人面上笑吟吟...
脑海的画面放纵纷扰,光阴散落下满眼飞鸿。

“少爷,少爷....” 有人小声唤着。
“谁?” 赵天宇从思绪中抽回,探身子往楼下瞧,是茶儿。
“少爷,我偷溜进来的...” 小丫头猫着腰在墙根底下,左顾右盼。
“...是?是茶儿吗?”
“少爷,是我。坤哥哥差我给您捎口信,今日夜里三更他来找您...” 远处忽然有人喊了句谁在那,吓得茶儿赶忙蹦着丢了块石子上楼阁,慌张猫腰跑了,“少爷,来人了,茶儿先走了...”。

赵天宇起身捡起茶儿丢进屋里的石子,依是叠的方方正正一张信纸,用细绳捆在石子上。解下,拆开。


「凤求凰」


见君不忘 思君若狂


08

飞鸟难知少年心底事,冬去春又还,所幸你知。
四月天里,草长莺飞,期期艾艾。


日头落了山,少爷于屋内来回踱着步子,喝空了一壶茶,坐立难安。日思夜想的人啊,今夜确确实实是要来我门前与我相见。明明约的是夜里三更来相会,这不过日落时分,少爷心下早已噗通乱跳,像是貂蝉思吕布,又好比那阎婆惜坐楼想张三。


一更鼓儿天,赵天宇熄了屋内的灯,静坐在床沿细细听着屋外的声响。虫儿闹声喧。

二更鼓儿发,听见墙根底下来人的动静,急慌忙开了窗扇,探头去望。低声问,“可是你来了?”
“是我,六哥哥” 来人仰着头,压低声音温柔回道。
孟子坤顺着墙砖缝,踩着木栏顺着往上够。赵天宇趴在窗沿上,抻着胳膊努力去够,一把手拉住了日思夜想的小冤家。

三更鼓儿喧,月升中天,皎洁温柔。窗扇还开着,素白月色穿过屋前的杏花树叉,洒进屋内一地斑驳。
两人皆未开口言语些什么,就着月色对望着,孟子坤忽觉得少爷眼里隐约亮晶晶闪着光,伸手去摸,一手湿润,心上人早已泪涟涟。

“身上....可还疼” 赵天宇开口问时,话语有些哽咽喑哑,抽抽嗒嗒,便低下头来。孟子坤手依是覆在少爷脸上,不舍拿下。带了薄茧的拇指在白嫩的面颊上细细揩着。

“不疼了,别哭啦”

“给我看看你的背吧” 赵天宇伸手覆上孟子坤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,握紧,抬眼对上孟子坤温柔满溢的眼神。眼里满是水雾,近在咫尺的孟子坤在眼里变出了两个三个。抬手使劲擦了把眼泪。


待孟子坤解下衣衫,背过身子去,赵天宇借着窗外光亮,瞧见孟子坤背上那些凸起的可怖的怪异增生皮肉时,下意识捂住了嘴,对眼前人的心疼瞬时从眼里溢了出来。赵天宇怕一不小心哭出声,可着劲咬着下唇,本是透粉的唇色被咬得绯红。小心翼翼探出手,带着凉意的食指从一道道疤痕上慢慢逡巡而过。孟子坤身子一颤,赵天宇又小心收回手,生怕是自个儿弄疼了他。


等孟子坤听到身后有些细微的奇怪声响,回过头去时却发现方才才哄好的少爷又红了眼眶,硬生生强忍着不让泪流下,怕的是孟子坤瞧见了又该心疼。我的小少爷可真是长大了。可光这红红眼眶便足够孟子坤心头剜肉般的锥心疼。

赵天宇见孟子坤转过身子,仅是望着自己,也不言语,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眼神四下飘散。

“六哥哥” 孟子坤的声音可真是好听,这一声六哥哥可真真是叫到了心坎里去。
“做...做什么...” 赵天宇被这一声六哥哥羞红了脸,本就是打趣孟子坤,想臊着他才让他唤自个儿一声六哥哥,今日却臊的是自己。
孟子坤接着也不再言语,盯着眼前糯米团子模样的少爷,心里宝贝得很。慢慢凑近,细细吻了上去,用小虎牙慢慢磨着小少爷的唇瓣。


四更鼓儿忙,二人上牙床,少年郎舌头尖抵在了六哥哥上牙堂。四月天里,拂面晚风解衣带,月移花影。何须再道中间事,连理枝头连理枝。


五更天大明,赵员外与夫人不知听了何人的碎舌头,着急忙慌赶至别苑楼阁,细情皆大白。押着二人就送去了府上祠堂,哭天抢地,无廉耻的这个不孝子,可是败坏了赵家门庭,抄起家法今日定打不留情。


那日过后,少爷又是被关进了屋子,第二日听送饭小厮私下议论,说是那孟子坤吃里扒外,被老爷差人乱棍给打死了,扔到了乱葬岗去。听到这话,当下瘫倒于地,止不住泪如雨下,却丝毫哭不出声,只跪坐地上张嘴哑着口哭。心下苦痛,手心里捏着孟子坤赠予的两张信纸,捂着心口低声道了无数遍“对不起....对不起...”。

后赵天宇央求轻云许久,逃出了府去。待翻出那堵高墙,赵天宇回头望,恍惚间忆起十年前,五岁的孟子坤指着高墙外的天空,对七岁的赵天宇夸下海口,迟早有一日我带你逃出这囚笼去...你食言了。

于乱葬岗寻了许久,满地无人认领的尸身的腐臭味令人作恶。你到底在哪,竟是连尸首也不肯与我相见。绝望之至,有些失了心智,到了那清水河畔,一步一步向着河床中心走去。

每每迈出一步,便念叨一句“对不起”
对不起,你可还听得见,子坤。
我们为何要见面。相见不如不见。


孟子坤醒来时,眼前人是茶儿。兴奋于孟子坤醒了,过后又苦了张小脸。孟子坤问她,少爷可还好。茶儿不做声,别别扭扭不敢乱言语。后来被孟子坤逼的没法子了,只好老实交代,少爷当他真被打死了,跳了清水河....


孟子坤带着一身的伤,跌跌跑跑,到了清水河便一头扎了进去。

秋雨下连绵,霜降清水河。

你赴黄泉,我怎独活。

六哥哥你慢些走,子坤来了。



-end-


又一年杏树花开,雪白枝条在风中轻颤。茶儿整理少爷书房时,翻到了少爷旧时做的诗句,在诗中提及,旧日与心上之人于树下相聚,饮酒,读话本子,编蚱蜢。后善编蚱蜢的少年亡故了。日光下白色花树与一双情投意合少年郎,何种盛况已无法从中得知。


许多年后,清水河改河道,打捞上来两具白骨,看骨龄该都是少年年纪。十指相扣,落地生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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